【姜云升】雾
我头一回见他，就感觉他和普罗大众有一层薄膜。
他没通告的时候喜欢戴一副银色金属边框眼镜，浑身上下配饰不算多，搭配也只是一件T恤配牛仔，细瘦的手臂从袖口一直延伸出来，或许是常年闷家里白的要命。
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年天南海北地battle满中国跑，学了一腔子稀奇古怪的调子回来，带着东北口音的云南话在他口中倒也不显得奇怪，27岁的人了，话语尾端还要拖着一声“嘛”。
他的体态简直可以说是糟糕，17年battle的时候就喜欢低头，佝偻着背，满台子乱走，哪怕现在在机场也喜欢低着头抱着自己的皮卡丘，驼背走一长段路。
有幸早年认识，和他约了局，在一个小酒馆，有民谣歌手驻唱，不算冷清。
他喝醉极其容易开启话唠模式，他和我讲了好多，讲他公司又进了几个摸鱼的新人，讲他直播间又变成了情感大会，讲他现在不battle了都不会freestyle了，讲他现在在瓶颈期写不出好歌了。
网上的言论我全看过，他的网速不比我慢。
又一杯威士忌下肚，他不讲话了。我知道他有点上头了，现在别人说什么他都只会呆呆地点头，然后乱七八糟的情绪流满好看的脸颊，再滑落到脖颈的更深处。
“僵尸宝宝？”
“姜哥？”
“姜云升？”
他摇摇头，随意拿手臂抹抹眼泪，又仰头和我讲。
“我其实想过，如果我不走这条路会怎么样。”
“我想了好多种可能，继承我爸的衣钵，还是在西安出租房烂一辈子，还是去道观拿着微薄的薪水养活整个道观的猫。”
“我才发现，我这个人不玩说唱真没什么意思。”
他又吹了一瓶啤酒。
他私底下和我悄咪咪讲过，找他代言的酒啊饮料啊，都不咋好喝，叫我别多买。
他说他还一直活在20年，他当时靠“道士”这个身份火了一阵子，接了不少代言和广告，在某种意义上他真的算走起来的人中发展得最好的。
就在那个小破房，夏天只能吹电扇，和一群汗臭味的老爷们住一个房间，然后搞创作，听起来挺real吧？他和我讲这个的时候，眼睛亮晶晶的。
他的前半生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，妖娆算一个，朴冉算一个，沙一汀算一个。
妖娆很早和他讲过，他的押韵全靠姜老师指点，非完全严格意义上来说，僵尸算妖娆的师傅。
莫名其妙挣个大徒弟。他吞一口烟。
他没跟我说朴冉的事，那个时尚快乐有态度的笨比也一笔带过。
他就坐在那里，借着明火点烟，抽一嘴白气肆意地从他嘴的缝隙里露出来。
他像一幅水墨画。
我知道的，他一直都没有喝醉过。
也从来没哭过。
僵尸宝宝，累不累，想不想睡觉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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